未雨绸缪_

劳动改造

翻到了文档里自己中考后写的一篇文，也算是，给自己打个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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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分数下来了，我一整天都没说话，回到家就倒在床上把头蒙在被窝里逼自己睡觉。

“考了多少？”
门外，老妈在厨房里扯着嗓子大声问我。
“……”
“怎么不说话了？”
门外，传来菜刀在菜板上剁得当当当的声音。
“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再问了行不行，考不到大不了我就不去了！”
被子里我的声音闷闷的，被窝里被保留下来的热量层层叠加升温，熏得我眼泪忍不住地下。
“我就说你，跟你爸那臭德行一模一样，考前拽的跟要上天似的，考完就只会躲被子里哭鼻子，尝到苦头了吧。”

我不喜欢这座城市，我不喜欢这所学校。
它太小了，小到喜欢的杂志要比别的地方多等一个星期才会有，小到走在街上只能听见老大妈们在对今天的菜价进行一番高谈阔论，小到连家星巴克都没有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只能选择钻被窝，小到那所第一学院的校长是个口音奇怪的老男人，说话习惯卷着舌头乱喷口水——似乎这一条与城市的小并没有什么关系。
它囚禁了会用火系魔法给我烤肉的小精灵，它扼杀了我那个礼仪满分还会讲法语的猪管家，它令我这个新世纪的大魔法师感到窒息。
我讨厌它的所有。

“要你管啊！大不了我就去那个什么实验中学去‘蹲牢房’！”
我恼羞成怒，用这三年来最大的音量吼了她。
老妈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我突然有些心虚，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挨揍了，又觉得丢面子打算就这么赖在被窝里死守阵地，大不了被她隔着被窝打几下反正死不了。
“……起来拖地，快点儿。”

那个消失了一会儿的声音突然被放大，我知道她现在就站在我的床边。。
“你让我睡会儿不行吗！”我依然硬着一张嘴，手默默把被子抓紧了一些。
“我数三声你到底起不起……”
我只能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这种威胁从小到大对我挺有用的，不是我怕她，主要是我妈喜欢用晾衣架打我屁股，我表弟这几天住我们家准备小考，让他看见了我觉得有点丢我这个大魔法师的脸。

“你这叫拖什么地啊？是不是平时惯你惯坏了，还是脑子越长越萎缩了，你这力气挠痒痒都不够——还有拖地怎么能从中间拖呢？要从角落你懂不懂……”
老妈果然是老妈，我才刚拖了两下就被她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于是女英雄亲自撸起袖子拿来另一把拖把走在我前面示范，“好好看着，我拖第一遍，你照着我在后面拖第二遍。”
我翻了个白眼走在她后面不情不愿地拖着——我看到她的运动轨迹是如此的行云流水，拖把被她在瓷砖上拖来拖去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铲土式的我——像是我在中央体育频道上看到的打冰球，流畅，弧线优美。

我看得有点愣。
我堂堂来自异世界的伟大魔法师怎么可能会输。我一咬牙拎起拖把就往地上戳——我会模仿大佬的文风，我会炮制大热的句式，我可以很文艺小清新，我也可以写点很高大上的意识流装装逼，所以区区一个拖地又算得了什么——然而事实上我还是被老妈全程嫌弃的那一个。
“连个地都拖不好你读个什么书咯，还想去外地，省省吧你，别把宿舍住成猪窝就是谢天谢地了。”
她抱着手奚落了我两句，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能够用来反驳她的话，最终也只能翻个白眼催眠自己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我跟在她后面从表弟的卧室拖到客厅，从客厅拖到她的卧室，从她的卧室拖到我的卧室，最后又拖到最油腻最肮脏的厨房。我的动作越来越快，她的嫌弃越来越少，直到快收尾的时候感觉就像我们家里就像地上有个无形的冰球，我俩争红了眼睛，我小学生挑衅式地竖起食指对老妈摇了摇。

这场战争最终以我胜利的结局，始作俑者抱着手甩给我一张通知单当做是赏我的战利品——那是红彤彤的一张打印纸，跟其他人的不一样——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哦”了一声高昂着脑袋摆出一副“老子才不在意”的模样扛着拖把进了卫生间然后狠狠抹了把鼻涕，突然间暗下来的环境让我有点莫名地想哭。

突然发现，我这个拥有城堡和火鸡的大魔法师在我的世界里无所不能，我可以把我的世界、我的想法用各种风格的语言印在文档里传到网路上，我可以用我的文字魔法把愿意一同走进花园的读者传送到我的秘密空间。
在我的文字领域里我可以让扫把学会自己打扫，让笑的猫变成哭的，但在老妈面前我就是个长不大的智障小屁孩。
我还是个只会惹了事就躲在她背后哭鼻子的混账东西。
只要有她在的话我就永远不会有事，只要有她在的话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被送到我手上，只要有她在的话……我就永远只会是个只会嘴上逞威风的怂包。

从小到大，仿佛在我的世界里她就是那样的无所不能，但事实上她也似乎真的就是这么的无所不能。从来没有过一句对生活的抱怨，从来没有过一个人挑起整个屋顶的疲惫，而我，甚至连她过生日时的一句“生日快乐”都不愿意好好的、大声的对她说出来。
可我忘了看看她耳边新生的白发，看看她在我读书时一个人去挂水的身影，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到中年的小女人罢了。

“新世纪的大魔法师决定留下来跟你比赛拖地啦！”
我甩着手大摇大摆地从卫生间里出来。
我希望你能够健康，我希望你能够快乐，我希望不愿意说出任何感谢的话的我总有一天也能够让你为了我而开怀大笑。
老妈似乎是白了我一眼。
我希望你永远永远做我家亲爱的，我希望你永远永远都是个幸福的小女人，而不用为了你那个不争气的孩子把自己逼成一个上天入地的女英雄。

那一瞬间我笑得像个傻逼。